一生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，西藏－傳說中的布達拉宮－Hsuan's road

住進布達拉宮，我是雪域最大的王

流浪在拉薩街頭，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

－六世達賴倉央嘉措

親身住進布達拉宮的六世達賴這麼說了，我們這些沒住過的人如何能夠否認呢？

前篇提過，今年適逢西藏和平解放六十週年（1951-2011），差點進不了西藏。

確定成行之後，從台灣到西藏之間經過不斷轉車、轉機等折耗人的過程，終於站在拉薩的街道上，準備進入只聽聞而從未親眼見過的傳說宮殿－布達拉宮。然而，拉薩的海拔高度為3650公尺，平均含氧量只有台灣的三分之二，不少人來到這裡都會明顯出現高原反應。對於一路上在不同交通工具上反覆睡睡醒醒的我，昨天已在體力不支下出現頭脹痛、反胃等症狀，即使經過一夜的休息，仍未能充分適應這高原上的氣候，太陽穴還隱隱作痛著，同時還得面對這十三層樓高的布達拉宮，心裡真是又喜又怕。

布達拉宮最初是吐蕃王（藏王）松贊干布統一西藏後，為迎娶尼泊爾尺尊公主和唐朝的文成公主而興建的。自五世達賴起再重建及擴建之後，布達拉宮漸成為西藏政教合一的重要中心，歷任達賴皆居住於宮中，直至現任達賴（十四世）離開西藏、流亡他處。因此，布達拉宮內存有八座達賴靈塔，放置的就是歷任達賴圓寂後的真身法體（自五世至十三世達賴共八座，扣除掉被革除教職的六世。至於為什麼被革除，就留待有機會再漫談六世達賴的多情與掙扎吧），而功績最著的五世達賴靈塔便是最大、最華美的一座。

當布達拉宮就出現在眼前，我才真的有來到另一個世界的感覺；以前只能從書中圖片略知一二，但那都不及真實來得震撼。布達拉宮的壯觀，讓我即便頭痛，還是想要入內一窺，畢竟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啊！

布達拉宮的正面入口，而我們是從東側門進入的。

路邊、街上屢屢可見手持轉經筒的藏民，一圈又一圈地轉著。轉經筒裡藏有經文，除了嘴巴上唸經，轉一圈也表示唸了一遍經文。

東側門旁的布達拉宮石牌，清楚列明「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」。每天都有許多遊客想要參觀布達拉宮，但並非人人皆可進入，每天只限2300人，且門票是預約券的方式，入內參觀時間只有一小時。進去後還需通過安檢，看看多麼嚴格！

進入布達拉宮是禁止帶水或其他任何飲料的（設有像機場海關的那種X光機台，一一過濾進入者的隨身背包），嚴防有心者破壞。也因每天有入內人數限制，許多沒有拿到門票的人常尾隨或混入團體遊客中一起行進，想偷渡進宮。這次就有一名大陸人一直跟著我們團，欲趁亂矇進布達拉宮，但安檢人員以一票對一人的方式進行檢查，所以這名沒有門票的朋友就只能夠被擋在外面囉。

布達拉宮依山而建，與山體渾然天成的結合顯得氣勢雄偉，在已是3650公尺海拔以上的拉薩市裡更是高聳的標的與宗教中心，被稱為「世界屋脊的明珠」。建築面積約13萬平方公尺，主樓高約117公尺，有上千間房間，建築風格融合了藏族及漢族的文化特色。從外部顏色即可判斷主體的兩大部分：白宮與紅宮。白宮的外牆全部刷成白色，而白色在藏傳佛教中象徵和平，是達賴喇嘛日常生活起居及處理政務的地方；紅宮則因外牆都刷成紅色而得名，紅色在藏傳佛教中象徵威望或權力，歷代達賴喇嘛的靈塔皆位於此，因此紅宮內的裝飾富麗堂皇，也珍藏了許多珍貴文物、佛像與稀世之寶。

終於進入布達拉宮...…的城牆內了！我們待會的路線是由白宮上、紅宮下，遠眺白宮「之」字型的上山道路，心裡知道這肯定不是條輕鬆的路。

一早還是雲層密布的陰冷，後來逐漸露出陽光及藍天，溫度也節節攀高。今天是來到西藏的第二天，仍在適應，人家說這一天四季的氣候。

白雲所包圍起來的藍天，像不像台灣的形狀？

一隅。眼前這些房舍及巷徑，是多少人又在多少年前耗盡心力、體力完成的呢？

愈接近布達拉宮，天空愈是高遠。是視角產生的錯覺嗎？就算心裡說不是，眼睛也不相信。人有很多感覺，不是用理性去看待的。

布達拉宮 Potala Palace及其藏文（完全看不懂…沒關係，欣賞就好）

就在布達拉宮底下抬頭仰望，這片藍天白雲似是亙古，看盡布達拉宮千年來的變化。

遊客羅織不絕，而我們也因為參觀時間的限制，不得不一直往前進。

走在「之」字型不斷往更高處去的石板路上，已屆正午。早上因著涼意而穿上的衣服，現在在陽光的照耀下又得一件件脫下。由於高海拔的空氣較為稀薄，大家的身體也都還在適應當中，這一爬高，讓每個人都氣喘吁吁，最重要的是還沒水喝（禁止攜帶任何飲料），卻又要跟上導遊速度，所以每個人的腳步都拖得老長，實在有些辛苦。

不同的角度看布達拉宮，都有相同的壯觀。在其中，我們顯得尤其渺小。

這條路沒有開放，入口鐵門深鎖，我只能透過欄杆間隙擷取一方景色。

往布達拉宮正對面看去，可俯瞰街景及人民解放廣場。聽說以前布達拉宮正對面是一座湖，天氣好時能夠從湖面上清楚看見布達拉宮的倒影，一實一虛的布宮景象同時出現在畫面中上下，壯麗非凡。而後湖被填平為廣場，還立了一座大紀念碑，足見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政府濃厚的宣示意味，挑明西藏地區是歸中央政府所管轄，不再是達賴或班禪了。

在我努力調整呼吸、放慢腳步的時候，看見這孩子，正磕著長頭。在藏傳佛教裡，磕長頭是最為至誠的禮佛方式之一；為了向佛祈願，為圓一個心願，要磕十萬個長頭，五體投地，全心全意，無怨無悔。在寬大的石板路上，對照起旁邊走過的遊客絡繹不絕，孩子獨自一人的身影更是瘦小，不知他從何而來？已跋涉過千山萬水？為了求什麼樣的願？

磕長頭者不分男女老少，有的一家大小一起自遠方來，也有三兩成群或單獨成行。因為西藏幅員廣大，通常磕長頭者都是遠道而來，能夠一路磕到聖城拉薩（布達拉宮、大昭寺等）是許多藏民一輩子的夢想，若真能達到，則此生了無遺憾。磕長頭者雖會準備一些糧食，但因路途遙遠，過程中仍會沿路乞討或接受路人的施捨，只求生存下去並繼續磕頭前進。我們的價值觀裡或許不能了解，向路人伸手或接受施捨對磕長頭者並非羞愧的行為，而對援助食物或金錢給求願者的路人而言，也是添一功德，所以多數人都會願意給予幫助。

這磕長頭的孩子雙頰曬得通紅，明顯的藏人模樣，瀏海長過額頭，被太陽逼烈地皺起眉頭，一雙眼睛有時盯著路面、有時環顧左右。當他跪坐在地上稍做休息時，也以慣有的動作向人來人往的遊客伸出手。當下，我立即拿起相機拍下這孩子，然後覺得理應要給錢作為交換（補償心態？）；此時，後方來了另一群遊客，也看見了這孩子在休息，竟掏出錢來給他，一群人拿著不同款式的相機蹲在他面前，像拍攝大明星的風采，要求他重覆做出磕長頭的動作，不停地喊著＂再來一遍、沒拍到、再來一遍＂。

那瞬間，我的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，心裡油然而生生氣與羞愧。生氣的是，這些自以為的文明人打斷一位虔誠信仰者，拿著孩子所需的東西，來要求他重覆在這宗教裡如此禮誠的行為。羞愧的是，我以為自己的出發點不一樣，只是路過拍照留下紀念並付出微薄資助，不為添功德也不要打擾他；但或許在這孩子眼中，我不過是這些觀光客中的一員，他無須認得誰是誰，也不認為自己可憐，所有人的嘴臉及行為都一樣，他以他肉身的表現得到他應得的，然後繼續往心靈的方向前去。

塞了紙鈔到孩子的手中之後，我不得不盡快離去。其實，卑微及想太多的都是自己。

白宮在藍天的映照下更顯氣勢磅礡，一間間的房間、一層層的窗簷一字排開，宮殿外牆的顏色格外鮮豔分明，即使走到口乾舌燥、四肢無力也要攝取這景緻。

兩大護法神壁畫～（共有四大護法神）

白宮連接紅宮的地方有一寬闊的廣場，聽說是達賴喇嘛觀看戲劇和舉行戶外活動的場所。

宮殿內都是不能夠拍照的，所以沒有任何室內的照片，不過可以稍微描述一下我看到的狀況。布達拉宮內有許多不同功能的房間，能開放參觀的僅有一小部份，動線也只有一條，置於其中的家具、桌椅及擺設等等，皆可看到歷史的痕跡與濃濃的宗教氣息。室內總是瀰漫著藏香，光線總是昏暗，在這種情況下長年累月地看經念經，莫怪有人說喇嘛們的視力到三、四十歲時就非常不好。而一盞盞酥油燈火因著人群走過的氣流搖曳著，佛像上、佛像桌前、檯前及木欄上附著數不完的紙鈔，都是虔誠的信徒們添上的。

既然沒有宮內照片，只好多拍拍宮殿外面拉薩市的綜覽面貌。拉薩市已有相當的繁榮程度，路上車水馬龍，店家也佈滿街道兩旁。有人認為，布達拉宮週圍環繞著這麼多現代化的建築及商業化活動，與這座千年的宗教建築煞是衝突，似是侵蝕了西藏人民的傳統文化；但導遊也提到，因為中國政府的介入，打破了西藏千年來的農奴制度，讓藏民不用再承受生生世世、輪迴不盡的不平等待遇，大家都有得吃、有得穿，所以西藏人民其實對中國政府的進駐不僅不排斥，還十分歡迎。

這又是個一體兩面的答案了。我回臺灣後看了現在最熱門的「賽德克‧巴萊」，突然把這情況串連起來。究竟，較進步、較現代化的文明入侵是否真的幫助了較原始自然的民族？他們真的需要現代人所謂的＂文明＂、＂倫理道德＂及＂生活便利＂？相似的情節，在歷史上總不停地重現於不同國家、種族，引起太多爭端與戰事，卻難以斷定是非與對錯。我不是賽德克人，無法多說；我只是去過西藏，也不是藏人，無法多想。生在不同時代、不同環境下的我，只能試著了解、感受，然後靜靜看著。